新闻说,中国民间救援队已经准备撤离,救援即将告一段落。
因为3.5万死亡人数的背后,意味着有人未被看见、来不及跟亲友告别,就埋藏在瓦砾中。
尽管这个事离我们很远,但这三年来,我们对死亡并不陌生:
在一些人眼里,别说死亡,生病吃药、去医院探病都是一件晦气的事。
但有句话说:“关于活着这件事,死亡是最好的老师。”
我们身边每一天都发生丧失、分离和死亡,却常常被忽略;
只有看见它,我们才更好面对当下、懂得如何真实地活着。
为此,她将所有精力倾注到学习上,隔绝了跟外界的联系,跟家人也极少通话。
妈妈问M近况,什么时候回家,又说“这个月好好待在宿舍,全力备考”,言辞闪烁。
起初,M以为妈妈只是在家里感到孤单,又不敢打扰自己备考,所以没放心上。
直到考试结束当天,M接到爸爸电话,说有急事让她连夜回一趟,她才感觉不对劲。
一个多月前,M的姐姐遭遇车祸身亡。父母为了不影响M的备考,悄悄办了后事。
这给M造成沉重的打击,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整个人崩溃哭嚎。
出事那晚,姐姐在高速上,不幸被一辆货车从侧方倾压过来。
经过抢救,姐姐陷入昏迷,在医院躺了几天,最终不幸离去。
爸爸认为,姐姐目前的状况,M来了也无补于事;况且现在惊扰M,万一心乱而考试失手,更是雪上加霜。
就这样,M错过了跟姐姐告别的时机,也留下巨大遗憾。
只是这几年,姐姐毕业后去外地工作,两人共同话题变少,但依然手足情深。
一开始在家人安抚之下,M把悲伤情绪压下去,然而,当她想起跟姐姐的时光——
M想起曾经父母外出工作很晚,姐姐像个大人一样陪伴自己,逗自己开心,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父母处理完姐姐的事,依然上班工作、言行举止不再悲伤,努力让生活回到正轨。
但在M看来,自己还未跟姐姐告别,无法像父母一样走出来。她觉得父母遗忘了姐姐,甚至觉得这样的父母很陌生。
后来考研结果公布,她成绩优秀,考上了还不错的学校,父母为此欣慰。
但看到成绩的一刻,M无法理解父母的祝福,更觉得对不起姐姐。
最终,她放弃学业去外地工作,很少跟父母联系;即使偶尔回家,也只是去探看姐姐。
而且,很多人觉得,跟死亡的人告别只是一个「形式」。
比起来,高考、考研、谈生意、照顾孩子……生活中有许多更重要的事,都等着我们全力以赴去应对。
可是,从关系的维度上说,我们跟身边每一个人,都是一场关系的连接。
比如,对于亲人或朋友,我们都有不同的爱、尊敬、羡慕、愧疚、讨厌、恨……这些情感,决定着关系的深浅,很多时候我们都不会去表达。
而当有人要永远离去时,我们往往需要通过表达,才能在心中让关系完整地结束。
躯体意义上的死亡发生了,但个体跟外界的关系,并非总能如愿地完结。
绘本《爷爷变成了幽灵》,讲述了一个关于死亡和告别的故事。
爷爷的死亡发生很突然,来不及跟每一个生命中重要的人说再见。
但那晚,爷爷变成了幽灵回来,原因是他去世时忘了做一件事。
爷爷想不起来是什么,于是,艾斯本陪爷爷一同回忆往事:
去游乐场、在花园种树、看电影打盹……俩人十分快乐地畅谈往昔。
可是突然,爷爷恍然大悟说:“我想起来了,我忘记对你说再见了!”
爷孙俩都哭了,原来爷爷的幽灵回来,就是为了跟艾斯本完结这段关系。
最后,爷爷穿墙走了。艾斯本挥手目送,并且通过表达悲伤和幸福,对爷爷的告别。
现实生活中,无论生前的最后陪伴还是葬礼,都是我们跟死者的告别仪式。
它不仅象征着关系完结,也让Ta在生命完结时,体会到外界对自己的牵绊。
但现实中,亲友离世是一个“丧失”的事件,而我们关系中的情感,也要得到相应的完结。
那段时间,他参加了一位同事的葬礼,回来后十分沮丧:“大家的悼词说得那么好,可死者再也听不到了。”
于是他决定,打电话给好友和家人,选好了日子,为自己举行“活人葬礼”。
“葬礼”上,一开始他们诚然也有些恐惧,每个人致悼词,有的哭有的笑;一位女士还写了诗歌。
“葬礼”后的教授有了勇气,用余生跟病痛抗争;而生者,也更惜爱当下每一段关系。
关系上的告别仪式,于此完成。双方也不再留下分离的遗憾。
一场认真的告别,哪怕再小再简单,都是重要的生命仪式。
尽管我们理解告别的意义,但我们无法接受任何身边人的死亡。
再者,死亡也会引发我们最深的恐惧与焦虑,身边人的突然离世,也会引起难以言喻的内疚。
心理学家梅兰妮·克莱因认为,婴儿早期时,以为世界是黑白二分的:要么都是好的,要么都是坏的。
但到了5个月~1周岁,他会经历一个整合过程,渐渐发现:
比如,他发现妈妈会陪伴自己,也会暂时离开。这正是 「哀悼」 的原型。
但这个过程中,如果没有得到妈妈的悉心帮助,他会害怕「坏客体」把「好客体」摧毁、吞噬。
比如,孩子会担心「生气的妈妈」把「温柔的妈妈」消灭,不再爱他。
如同长大后,也会担心死亡夺走了关系中美好的记忆,抹去了幸福。
死亡告别,往往不等于失去了关系中的美好部分;它已经真正属于你,没人能挪走的。
但如今,Ta的生命已然完结,需要你往前一步给「关系」做一次整理。
你可以把内心里对Ta的,未表达的话语/情感说出来。
这既是一个表达真情实感的过程,同时,以委婉而轻柔的方式进行 「哀悼」 。
但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与逝者有关的记忆都会被激活,并进行现实检验,直到逐渐恢复与丧失相关的全部自我力量。
我们跟Ta关系中的情感,也会在叙述中展现、成形、完结。
《去有风的地方》中,刘亦菲扮演的许红豆因为好友去世,悲痛欲绝,继而辞职离开长久居住的北京,独自去到了好友生前曾向往的城市,大理。
尽管大理的风景再美,沧桑洱海再有魅力,晚上许红豆在被窝里翻看两人聊天记录,还是潸然泪下。
许红豆在出租屋的照片墙上写着:“今天去洱海边兜风很快乐,倘若有你在,该多好。”
但带着这份怀念,带着爱和情感,去完成彼此的约定,一遍一遍诉说,就是哀悼的过程。
我们心里珍贵的东西,都是有重量的,要习惯带着这个重量,好好生活。”
这是在哀悼之后,把这个重要的人放进了自己心里,带上Ta体验世界。
无论对于死者,还是对于生者内心的缺憾,这都会是一种珍贵的补偿。
到这里,我想起《当呼吸化为空气》中有一段话,也送给你:
而生命是否有意义,某种程度上要看我们所建立关系的深度。
作者:梁脊。责编:天雅,陈沉沉。本文原创首发公众号:武志红(ID:wzhxl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