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成瘾与过渡性客体

李琳琳 453阅读 0评论

孩子从家走出去,不是走向了广阔世界,而是走向了虚拟的网络世界

前一篇说到“每个孩子都该有一个叫“冰棒”的玩伴”,重点是孩子会使用这个过渡性客体,以达成从内部现实世界走向外部生活世界的成就,孩子长大的历程和标志,就是离开对孩子来说非常重要的你和家庭,从此处出发,走向更为广阔的世界,成为一名合格的社会公民。

孩子是离开了你和家庭,但走向的广阔世界是虚拟的网络空间,走向的是游戏,再没有比这更令你头疼的事了,甚至孩子自己完全明白道理却无法管住自己。这时一个名词用上了,叫“网瘾”,尽管这个叫法一直未有定论,但往前10年前,2013年5月美国精神病协会确实将“网瘾”纳入了第五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且采纳的是北京军区总医院陶然团队制定的《网络成瘾临床诊断标准》。

叫什么是什么大概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在于,无论儿童、青少年,也可以放在成人身上,的确对学习、工作、生活形成了负面影响,点击搜索引擎,随手输入“网络成瘾”,即刻跳出天量词条,当然你尽可以在互联网语境下组合成“手机成瘾”、“游戏成瘾”,当网络、电子设备或工具成为每个人的标配时,魔法附体一般的“成瘾”成了怪兽,总也打不尽、打不赢。

过渡性客体与网瘾,起自妈妈不在场

既然是个“成瘾”行为,让我们从温尼科特独创性概念“过渡性客体”来看看,或许能给我们更多一些启发。

大人小孩都爱看的著名美国漫画《花生》里有个叫莱纳斯的小孩,这个小孩的形象造型就是,总是随身带着一张毯子,一看就知道是小婴儿盖的那种毯子,莱纳斯总是把一只手的大拇指放在嘴里,另一只空着的手就抓着毯子,随便他人怎么嘲笑,甚至攻击,他依然一言不发,我行我素。

这张毯子对莱纳斯至关重要,是他的过渡性客体,不过,这张毯子一直未能完成“过渡性”使命,因此莱纳斯就要一直需要它,不能离开它,这种现象其实是病理性的。

我们在自己身边或许都见到过这样的孩子,明明长大了,总也不愿丢掉小时候玩的一个洋娃娃、一只泰迪熊,或者如莱纳斯,不能丢掉小时候用过的一张小毯子,或者一块小围巾,一件小衣服,就算看起来脏兮兮,看起来破旧了,也不能跟它分开,一个孩子一直不能丢掉他的过渡性客体,一直需要使用他的过渡性客体,就是一种成瘾的表现。

离不开“过渡性客体”,怎么跟“网瘾”有关系呢?

电视成为现实生活必备品时,有孩子沉溺于电视,到现时代,沉溺于手机、网络、游戏,说的还是一件事,都是成瘾,只是沉溺的对象变了。

有位法国精神分析学家在她的一本书里解析过这种现象,她纠正了一种误解,在电视风行年代,追溯这些沉溺电视孩子的养育史,都会发现孩子早期经历里,他们的妈妈本身沉溺电视,最典型表现就是一边看电视一边哺乳,不用母乳用奶瓶也是一回事,同时发现这些孩子小小年纪迷上了电视,于是,顺手拿来巴甫洛夫经典条件反射来解释,看着合情又合理呀!

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还有一些妈妈不是沉溺电视,她们身在职场,一边哺乳,一边电话;一边哺乳,一边敲键盘;或许你会说,全职妈妈就没问题了吧,这些妈妈会一边哺乳,一边煲电话;要是抑郁的妈妈,是给小婴儿喂奶,她自己却沉浸在抑郁情绪里。

这样养育环境的孩子会怎样呢?用温尼科特的话来说,这些妈妈都没能提供适合小婴儿成长的促进性环境,不算足够好的妈妈,没能做到原初母性贯注,看上面这些妈妈的种种表现,归为一点:不在场。对小婴儿来说,妈妈这个环境很不可靠

妈妈的乳房、奶瓶是小婴儿的过渡性客体

那小婴儿怎么就到了使用过渡性客体阶段了?那要往前推,涉及到对幻象的使用,这又跟创造性、游戏密切相关。

创造性是从婴儿视角,形象讲,就是婴儿感到饿的时候,乳房或奶瓶恰好送过来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心想事成、心有灵犀这类词传神表达了这个意思,这样刚刚好的事情,让婴儿相信是自己创造了乳房和奶瓶,这是全能感的源头,也是全能幻象的雏形。

既然是幻象,那就是说,不是婴儿觉得那回事,但婴儿必须要充分满足过这个过程,这是促进性环境、足够好妈妈必须完成的功能,幻象有一天会幻灭,断奶给这个幻象带来了终结的一天,与此同时,婴儿一天天也不再完全依赖乳房或奶瓶了,“我”跟“非我”就形成了,“非我”就是“过渡性客体”,从原来婴儿创造出来的幻象转向了过渡性客体。

妈妈的乳房、奶瓶是小婴儿的过渡性客体,上面那些妈妈的表现没能履行过渡性客体使命,过渡性客体必须是真实的,跟那个哺乳的妈妈有关联,象征着真实的乳房,真实的妈妈,同时也要跟外部生活世界发生关联,这时的妈妈(乳房)在哪里?她把自己全部投注在电视、手机、工作、他人,乃至自己身上,并没有跟自己的乳房或奶瓶这样的乳房替代物在一起,那就是没有跟孩子在一起,温尼科特说法是不在场,通俗讲,人在,壳在,魂不在。

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提出“自在之物”,是说一个认识之外之物,又绝对不可认识的一个存在之物,放到这个哺乳情境里,这时的乳房或奶瓶就成了不知道是个什么,又横亘在“我”和“非我”之间的存在之物,仅是供饱腹的奶水供应物。想必看过恒河猴实验的朋友会很容易联想到恒河猴实验揭示出的母婴依恋关系。

我们试想一下,当一个妈妈如上养育行为重复上百次上千次时,对一个婴儿来说意味了什么?没能满足全能感体验,没有幻象区域,也就没能建立起过渡性空间。

过渡性客体:健康走向是带我们能享受生活,病理性方向是成瘾

过渡性客体成功完成使命的健康走向是,过渡性空间会来到艺术创作、音乐欣赏、宗教文化,能够享受和快乐,就是我们现实生活里文化体验之处,1967年,温尼科特撰文讲“文化体验的位置”,1971年写了“我们所生活的地方”,在这个空间里,我们还可以发展出友谊,与他人交朋友;

也会走向病理性方向,诸如仍有争议的网瘾,表现在沉溺电子游戏、刷手机、刷视频,也可以表现如贪食、酗酒、撒谎、偷窃,以及更多板上钉钉的成瘾行为,诸如恋物癖、药物依赖、毒品成瘾、性成瘾。

追溯早期喂养经历,往往伴随着一个失败的养育环境,伴随着妈妈不在场,以及一直未能有效修复这些早年的失败,回到《头脑特工队》里的冰棒之于小女孩莱莉,当冰棒完成了使命后,小女孩莱莉能跟冰棒成功分离,走向她的新生活。

冰棒这个过渡性客体注定被遗忘,永远存在的是安住在这个潜在空间的能力,这是我们能够享受生活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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