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刚爆发的时候,说实话,我以为不过是又一场遥远的灾难,就像以前的地震、火灾、枪击案一样,会过去的。
但这一次,这场灾难仿佛打定主意要和人类死磕。疫情结束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与此同时,新闻里报道的陆续上升的感染人数,视频里传来的一线医护人员的崩溃嚎叫,微博里充斥的来自湖北各个医院和感染者的求助,都无时不刻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产生了一种「必须做点什么」的心情。
我所在团队中其他人也是同感。于是我们放下了所有原本的工作计划和休假安排,投入了一系列援助前线的公益行动里,从年初一开始就一直在工作。
但就在连续工作的一周后,我却开始感觉到自己情绪呆滞,精神涣散。吃饭的时候流眼泪,想呕吐。
于是不得不停下,给自己留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调整。
在这个周末里,我躲开了很多事情,工作、新闻、关系……从周六下午2点开始刷剧,一直看到周日凌晨2点,整整12小时。
手机就躺在一旁充电,但我生理性拒绝,跟它保持着距离,直到睡觉也没再打开。
我以为自己得到放松了,但到了周一,却发现自己还是很难读进去文字,看到文字就脑壳疼,心脏压迫,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变得非常艰难痛苦。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知道了,我的自我功能已经被破坏了,以至于我无法对我的工作,做出最基本的反应和调节——我需要帮助了。
于是我给咨询师发信息,问他能不能安排一次「语音咨询」。
咨询师说可以。
于是我们就做了两次语音咨询。
好消息是,两次咨询后,我慢慢恢复了一些注意力,这几天已经能正常办公了。
现在我决定把我的收获分享出来,让和我有相同状态的人也能从中获益。
一醒来就要工作,工作完差不多要睡觉了,没有平时的喘息时间:上班路上,中午出去吃饭,上洗手间,去会议室,下班路上……
对于这一点,咨询师跟我强调了几个词,例如「主动」、「针对性」。
电视剧是被编剧、导演裹挟着走,把「我」这个存在消解在了百转千回的剧情中,让别人的故事成了「我」生活的重心,让我没有时间精力和心情去感受自己的情绪,这无疑是增加了我的心理负担。
所以现在每天早晨吃完饭之后,我都会选择在阳台来回走走,或坐着发呆,好好感受下当下自己的情绪,感受鲜活的「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工作的间隙,感觉到难受的时候,我也会选择先停下来,做几次深呼吸。
尽管大脑还无法对现在的情况做出分析判断,但最起码,深呼吸让我能够感受现有情绪的存在,并且接纳它们。
有一句俗话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用来形容「想要的」和「拥有的」之间的差距。
类似的还有「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用来形容「计划」和「执行」之间的天差地别。
我在工作上,遇到的也是这个问题,我脑子里有很多的设想,但结果都无法落地和实现,这不仅让我自己很沮丧,也让团队很无奈。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理想我」,认为理想状态下,我能够按照计划按设想的执行。
这些「现实我」,在很High地构想美好未来时,往往被忽略掉。
比如我,承诺的很多稿件,最后都无法产出,甚至有一次,我连一个短短的文案,花了一小时都无法写出来,注意力不集中让我感觉到痛苦,因为我并不接纳这个现实,而是指责自己。
我觉得理想状态下,我应该一周一篇稿子,10分钟写完一个文案,雷厉风行,是个没有感情的、高效的工作机器。
但是我忘了,现实是,我身处一个大的社会创伤之中;我的工作对注意力的要求特别高;我当下的精神状态,不允许我拥有大块的时间和精力构思一篇文章……
在我明白了到了这一点之后,咨询师对我说,不去想理想状态,多感受现实的自己,然后无条件接纳。
放下「我应该」,停止追求「正常」,承认疫情是一件大事,承认自己正处于情绪紊乱中。
接纳了现实的自己之后,反而能更高效地工作——不拔高领导的期待值,学会分配出去,或者借力支持。
我无法集中精神,写稿不行,但是能做一些协调的工作;
咨询师说,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在这种「我能和我不能」的觉察中,去学习评估和判断自己的承受力。
人有时候会高估自己,有时候又低估自己,唯独不会客观地、灵活地评估自己当下的状态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拿工作来说,计划的时候高估自己,执行的时候太多条条框框,太多东西需要满足,太多声音太多要求,要顾及的东西一哄而上,来不及分辨和甄选——
我跟咨询师说,我希望至少能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不想对不起自己。
咨询师问我:如果现在不需要考虑效果,也不需要考虑老板的评价,你最想要做什么?
在做一件事之前,你的意志被「同辈」、「老板」以及「理想我」这三重压力打击地所剩无几,这对你来说,要开始一件事情都本就已经举步维艰,更别提完成。
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滋生例如拖延、逃避、甚至直接宕机(崩溃)。
可以从简单容易的事情开始做起,遇到阻力不强迫自己。
第一次咨询时,咨询师问我:疫情发生后,你有找人聊天吗?聊自己的状态。
现在我们每周都通话一次,不聊工作,只是聊八卦,聊一些自己所思所想。
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夜聊完,我第二天,嘴角上扬像是撑了个衣架,内心感到舒畅、满足、安详。
疫情仍在发生,我仍会因为死亡、感染、变得更加严重而感到焦虑、悲伤、有时愤怒、绝望……
过去的我,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我不知道怎么为他人的痛苦发声。
根据我的了解,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因为从来没有陌生人为我发声。
藉由帮助别人,我学会了一件事:如果我学会同情别人,或许我也可以学会同情自己,我心里的伤痕也终究能够开始愈合。
过去的我,眼里只想迎合外界,不理会自己的感受,压抑自己的情绪,当别人问我“那你自己呢?”,这件事我是回答不上来的。
如果我能够学会自我关怀,那么我也能够真正关怀身边重要的人,关怀社会的苦难,我与外界的关系,会变得更加紧密。
再小的困扰都是你的危机信号
再小的困扰都值得被看见、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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